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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9章 是好人就殺不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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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群士卒圍住了寧夏、安知和林靜茹,刀槍並舉,神色森然。

林靜茹渾身發抖,這是要殺了他們了?

“幹什麽?我們是餘杭的使者!”寧夏雙手負在身後,眼神中精光四射,厲聲呵斥。林靜茹佩服的看著寧夏,小心的往他身邊靠近了一些,有臨危不懼的寧夏在,心裏就有了底了。

寧夏掃了林靜茹一眼,寬慰的微微點頭,心裏閃過一個念頭:“你丫的就知道靠別人!有種站到前面擋著老子啊,躲到老子的背後算什麽?別以為是美女老子就要護著你,老子不吃這一套!”

別看寧夏一臉的鎮定和冷傲,其實此刻心裏慌得不行。原本的計算當中,作為使者是絕對沒有任何風險的,什麽時候聽說過正義的使者被人砍死的?歷來只有邪惡的使者被人砍了,主持正義的使者是絕對不會有危險的。《唐雎不辱使命》讀過沒?唐雎對著秦王都囂張無比,可有被秦王砍死了?還不是身懷正義,浩然之氣冒出體外十丈,所有歪魔邪道奸人歹徒個個都會自動退避。這就是邪不勝正。

但是,這來自書本的白紙黑字的醒世恒言,今日卻被現實打得粉碎。作為身上冒聖光的正義使者燕尾蝶竟然被當眾擊殺了,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問話!

這太不科學了!

寧夏的心中一片混亂,燕尾蝶的慘死讓他的自信瞬間消失,完全不知道這裏是哪裏,自己來這裏幹什麽,心中只有燕尾蝶死不瞑目的面孔,以及想要活下去就要裝逼鎮住場面的本能。

他傲然冷漠的看著一群士卒,老子現在的姿勢這麽高貴,眼神這麽高貴,衣服這麽高貴,嘴角也是這麽的高貴,你丫還不幹凈畏畏縮縮的不敢前進不敢動手不敢看老子!

“我們有重大的消息要匯報給皇帝陛下!”安知大聲的道,仔細的傾聽就會發覺安知的聲音比以往尖銳了很多,更透著惶恐和不安。

“搜身!”一群士卒厲聲呵斥。“舉起雙手!”

寧夏和安知聽著“搜身”二字,差點熱淚奪眶而出,不是因為不會死,而是因為剛才驚恐之中選擇了裝逼。要是剛才倒在地上拉屎拉尿,現在哪裏還能如此瀟灑?

寧夏的眼神陡然溫和了,冷漠高貴消失不見,唯有作為富貴公子卻對下層百姓飽含同情和友愛的和善。“不要怕,我們雖然出身高貴,但是我們之間是平等的,我們不會因為你們的臟手觸碰我們就殺了你們。”他緩緩的身高了雙手,順便鼓勵一群士卒:“來吧,仔細搜,不用擔心。”

安知淡淡的看著周圍的士卒,道:“我只有一個要求,找個女人來檢查林靜茹。”聲音平靜而柔和,再也沒有了尖銳和慌張。

搜身又不是砍死,慌什麽?搜身更是為了見皇帝,那不就是按照他們的計劃在執行嗎,何必慌張。

一群士卒仔細搜索三人,別說身上了,鞋子和頭發都被打開仔細檢查,花了好長時間才檢查完畢。

寧夏看著一群士卒,微笑著道:“有勞各位了。”溫溫和和的拂袖,沒有一絲的慍怒,更沒有給士卒們臉色。林靜茹柔和的看著寧夏,緩緩的點頭,寧夏公子的風度就是高雅了,不像有些人自以為高人一等,一旦被搜身就怒氣沖沖惡語傷人。

“只要能見到大越皇帝陛下,為餘杭數萬百姓,江南東道數十萬百姓求得一線生機,我等個人的榮辱算的了什麽。”寧夏微笑著道,眼神中萬道霞光。

一群士卒押著三人走進營地,三人的仆役和馬車卻被士卒們嚴密的團團圍住。

“不要擔心,見了大越皇帝陛下,我們的一番苦心就會得到回應的。”安知微笑著,他已經回過神來了,別看燕尾蝶死的有些突然,但那其實驗證了他計劃的合理性。雙線同進,文武相濟!隨便哪一方失敗了,就代表另一方能夠獲得成功。雖然燕尾蝶的失敗代價大了些,直接就嗝屁了,但是,這給他們照亮了前程!那就是胡雪亭不喜歡武夫!

安知真心的笑著,透過燕尾蝶的鮮血他終於看清了胡雪亭的真面目,胡雪亭就是那種不識字,卻最佩服學富五車的書生的猛將!那還有什麽好說的?他們幾個胸中藏著絕世文章的天之驕子自然是會被胡雪亭奉為上賓。

“文無第一,武無第二。”寧夏同樣想清楚了燕尾蝶的失敗原因。在一個以武力打出天下的皇帝面前展現武力,這不是挑戰皇帝的武力的權威嗎?燕尾蝶死得太活該了。

三人邁著最完美的方步,昂首挺胸,衣衫飄飄,面如冠玉,器宇軒昂的被一群士卒押送著。“走快點!莫讓要聖上久等。”有士卒推著三人。三人寬厚的看著士卒們,堅決不和一群不識字的武夫計較。

寧夏等三人加快腳步,很快進了營地,寬闊的營帳之中,上千人列成方陣,死死的盯著他們。

寧夏差點笑出聲,胡雪亭這是要狗血的玩下馬威?他微微回頭,叮囑著兩人。“不要怕,無非是刀山劍林而已。”軍營之中能有什麽下馬威,無非是老套的拿出刀劍高高架起,讓他們從刀劍下走過去而已,這種套路也就只有傻子才會怕了。

安知緩緩的點頭:“不管發生了什麽,一定要鎮定,我等為了大義而來,絕不會因為一點點小事情而屈服。”刀山劍林太老套了,胡雪亭說不定會玩得更刺激些,比如拿著刀劍貼著他們的身體亂砍亂刺,若是他們稍有慌張發抖或躲閃,被刀劍傷了還是小事,丟了面子,被以為是膽小鬼而轟出談判桌才是大事。

兩人鼓勵的看著林靜茹,真是不該為了美色帶著她前來談判啊,這下好了,若是林靜茹被嚇得發抖,拖累了兩人又如何是好。兩人燦爛的笑,為今之計只有靠運氣了。

“寧某走第一個。”寧夏搶先一步走向千餘士卒,別看這些人現在列方陣,很快就會變成兩道縱線,閃著寒光的刀劍出鞘對準眾人了。

安知淡淡的掃了寧夏一眼,蠢貨,第一個出風頭未必是好事的,說不定會被那些刀劍誤傷了呢。

寧夏傲然走向一群士卒,回頭出了軍營就讓仆役們四下宣揚“寧夏公子上刀山下火海,面不改色,胡雪亭為之震驚”。

他淡淡的吟道:“義之所在,雖千萬人吾往矣。”重重的踏出了帶著浩然正氣的一步。

黑影一閃!寧夏被人用力的扯了回去,差點仰面朝天。

“休要亂走!走這邊。”用力扯他的士卒厲聲呵斥,眼睛怎麽長的,有人帶路還會走錯。

毛?沒有刀山劍林,沒有在刀劍下鉆來鉆去,沒有刀劍貼著鼻子砍下去?

寧夏安知惡狠狠的看著一群士卒,找這麽多人列隊個毛啊!

“老實點!”帶路的士卒們惡狠狠的訓斥。

三人繞過了千餘士卒的方陣,終於進了一座帳篷。帳篷中十幾個將領帶著哈欠,憤怒的瞪三人,大半夜的忽然起來見使者,很傷身體的。

寧夏和安知飛快的在帳篷中掃了一眼,確定坐在帳篷中間低頭看地面的就是胡雪亭,隱隱覺得好像比剛才遠遠的望見小了一些,但重重的紙甲擋著胡雪亭的身形,又有士卒擋著他們的視線,只怕胡雪亭就是這麽的瘦小。三人感慨萬千,就是這瘦小瘦弱的身體,縱橫無敵,殺人無數啊,果然不像是人類。

“跪下!”士卒們呵斥著。

寧夏和安知互相對視一眼,看出了對方的鎮定從容,心中很是滿意,沒有遇到豬隊友真是好。

寧夏和安知大步跨出,一邊留神林靜茹,你丫可不要愚蠢的跪下啊,我們是正義的使者,必須一身的爭氣和傲骨,決不能向邪惡跪下磕頭的。

林靜茹跟著兩人同樣大步跨出,一點都沒有跪下的意思。寧夏和安知一怔,瞬間領悟了林靜茹也是看過那些君子勸諫敵方君王的戲曲,知道使者就該傲骨天生,絕不跪下,並且用俯視的眼神看待對方的君王的。

“靜茹博覽群書誠不我欺也。”寧夏低聲讚許道,順便提醒林靜茹,裝逼的每一個細節都不要記錯了,否則很容易逼格狂跌的。

“大膽!”帳篷中有官員低聲怒喝,立馬有士卒沖上去按住了寧夏三人的肩膀。

這是要把三人按倒在地跪下?寧夏挺直了腰板,奮力對抗按倒他的力量,大聲抗議道:“休要侮(辱)我的人格,我等是餘杭的使者,只有站著死,哪有跪著生!”作為使者站著說話那才是氣魄氣質風度,跪著說話還有P個氣勢的?要是諸葛亮跪在劉備的面前頭都不敢擡的說《隆中對》,劉備還會理會他嗎?

“噗!”寧夏的膝蓋上挨了一腳,劇痛之下不由自主的跪下。安知和林靜茹機靈無比,立馬跪下。

“你!”寧夏回頭怒視士卒,“當眾羞辱他國使臣,該當何罪?”不等士卒回答,又轉頭正視胡雪亭,厲聲問道:“我等為了大事而來,身懷數十萬百姓的重托,陛下不正襟危坐,肅然聽之,已經是失了禮數,違了聖人之言,非明君之道,難道還要任由士卒羞辱我等,讓天下恥笑陛下不識禮數,行事無端嗎?”

胡雪亭低頭看著腳底,沈默不語。

寧夏傲然瞪著胡雪亭,這是被呵斥之後感到了羞恥,說不出話,不敢擡頭見人了?看來胡雪亭還是有些懂得道理的嘛。他大聲的道:“禮者,次序也。沒有禮,何以成方圓?沒有禮,何以牧化萬民?沒有禮,何以統治天下?陛下若是能夠知錯而改,善莫大焉,定為百姓敬仰,萬世歌頌。昔年唐雎與秦王之對,天下皆知秦王知榮辱,士人感其純良,紛紛與奔秦國,秦國這才能集天下之士,奪取天下之地。陛下若是心懷天下,當以秦王為鏡,正自身所有不正之心,這才能天下歸心,周公吐哺,萬國來朝。”

林靜茹和安知讚賞的看著寧夏,能抓住機會說這麽多話,這是有多少分腹稿啊。

帳篷中靜悄悄的,胡雪亭依然羞愧的低頭不語,時不時的點頭,嗯啊幾聲。一群越國的大臣眼神詭異的看著胡雪亭,仿佛不敢置信一般。

寧夏滿意極了,這就是浩然正氣的力量,必須趁著胡雪亭羞愧當中,加把勁,一舉擊潰胡雪亭的心靈防線,讓胡雪亭哭泣,哀嚎,或者愛上他!

寧夏的目光中滿滿的深情,柔聲道:“陛下乃當今奇人,定然會名留青史的,一舉一動當慎之又慎,萬萬不可輕狂了。”

胡雪亭繼續低頭看地面,慚愧的說不出話來。

寧夏眨眼,是不是說得重了,否則胡雪亭此刻說什麽都該擡起頭,用害羞或矜持的眼神看著他,道:“你就是朕的子房啊!請一定要留在朕的身邊,時刻提醒朕,絕不要離開朕一步。”

“陛下!”寧夏淒厲又深情又纏綿的大聲叫道。這一聲呼喊當中包含著為國為民,赤膽忠心,拳拳之心,以及深深的愛慕和永恒的愛戀。

安知面色慘白,該死的!寧夏一定在家裏對著鏡子喊了幾萬遍了,否則沒道理能夠瞬間爆發出如此覆雜的聲音和感情。

寧夏眼角的餘光與安知相遇,飛快的掠過一絲不屑。以為能夠運籌帷幄就能決勝千裏?你丫見過寫劇本的比演戲的更紅嗎?演技!唯有演技壓倒一切!編劇永遠不可能超越演員!

寧夏的心中充滿了酸甜苦辣。安知啊安知,你以為你一遍又一遍的謀劃細節就是付出了許多,應該得到回報,卻不知道我比你更努力一百遍的磨煉著演技,在你躺在床上琢磨細節的時候,我還在月亮之前細細的體會如何在聲音中包含覆雜的感情!

“機會不是等待有準備的人,而是等待選擇最正確的人。”寧夏眼角的餘光真誠的透著心中的嘆息,想到主角,要選對行業啊。

帳篷之中,胡雪亭始終低頭垂目,不見一絲一毫的動靜。

一群官員使勁的瞪一個婦人,狂打眼色,快搞定!那個婦人瞅瞅周圍死死盯著她的官員們,縮了半天的腦袋,終於頂不住眾人的威壓,慢慢的出列。

寧夏、安知、林靜茹死死的盯著那個婦人,她想做什麽,臉色為何如此的古怪?

那個婦人走到胡雪亭的身前,小心的彎下腰,湊到胡雪亭的耳邊低聲道:“二小姐,二小姐!醒醒!快醒醒!”

寧夏、安知、林靜茹張大了嘴,毛!竟然睡著了?

那“二小姐”就是不做聲,那婦人尷尬的看著一群官員,搞不定啊!一群官員憤怒的瞪她,要是喊幾聲就能吵醒她,還需要你?那婦人無奈,只能伸手輕輕的搖晃那“二小姐”的胳膊:“二小姐!二小姐!快醒醒!”那“二小姐”嘟囔了幾句,依然低頭看地面。那婦人瞅瞅周圍的官員們,攤手,我沒辦法了。

一群官員怒了:“來人,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!”一群士卒瞅著官員們,當真?

某個官員淡定的出列,湊到那“二小姐”的面前,厲聲道:“你姐姐來了!”

那二小姐猛然擡頭,睜大了眼睛四處的亂看,扁嘴,被人騙了。

寧夏等人這才看清楚了“胡雪亭”,分明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。這不是越國皇帝胡雪亭,而是越國長公主胡雪嵐。

“搞定了沒有?”一個女子掀開了帳篷,走了進來。寧夏等人立刻就認了出來,不,是從那女子的身上感覺了出來,天下只有這個人配叫“胡雪亭”。

“陛下,我等……”寧夏大聲的道。

“噗!”寧夏臉上挨了一腳。

“朕沒有讓你說話!”胡雪亭看都不看他一眼,大步走向胡雪嵐。

“搞定了!”胡雪嵐怯怯的看著胡雪亭,又轉頭看一群官員,誰也不許打小報告。

胡雪亭瞅胡雪嵐,眼神不怎麽和善,胡雪嵐撲到了她的懷裏,賣力打滾:“姐姐,師父說過,小孩子不睡五個時辰,會長不高的。”

胡雪亭用力扯她的臉:“站在一邊,看姐姐怎麽當皇帝。”小雪嵐用力的點頭,跳到胡雪亭的背後用力的給她捶肩膀,沒幾下就又要開始打瞌睡了。

王奶媽婉轉的對胡雪亭打眼色,哪有帶著小孩子出征的,還要小孩子半夜起來處理國事,有些過了。

胡雪亭嘆氣,一把扯過了小雪嵐,抱到膝蓋上,任由她摟著自己的脖子打瞌睡,看來是有些操之過急了,但體內狂湧的內力總是讓她擔心,生怕哪一天不小心也破碎虛空了。

“說吧,你們有什麽事情要見朕。”胡雪亭問著,一邊輕輕地拍著小雪嵐的腦袋,十歲了還像五六歲一樣的頑皮撒嬌,真不想讓她長大啊。

寧夏幽怨的看著胡雪亭,剛才都表演過了,你丫卻不在場!

“我等為了天下和平而來!”安知堅定地道。

“天下百姓向往和平,人心思定,不願意流血,還請陛下能夠上體天心,給百姓一條活路。”安知幹脆的道。該死的寧夏已經走完了煽情的道路,他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重覆,不然肯定被人指出那是抄襲。安知暗暗咬牙,那就只有走幹凈利落直來直去的人設了。

“來人,拖出去打五十大板!”胡雪亭淡定的道。“就為了這點小事,竟然敢耽誤朕的皇妹的睡眠!”

安知睜大了眼睛,打死沒想到竟然有如此野蠻的皇帝。他看看周圍的士卒已經獰笑著扯他的臂膀,急中生智,仰天大笑三聲:“哈哈哈!”然後閉嘴不吭聲,就不信如此獨特的言行沒有引起胡雪亭的關註,下一秒,胡雪亭一定會說道:“慢!你為何大笑三聲?”然後,他就能侃侃而談,從家國大義,到宇宙洪荒,從生命的可貴,到今天的肉價又漲了,讓胡雪亭感受到他的滿腹才華,認識到出兵江南東道的錯誤!

一群士卒拖起安知向外就走,安知閉上眼睛,默默數數:“一……二……三……”用不了數道十,事情就會急速轉變!

“……九……十……”依然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“慢”。

安知認真的告訴自己,是他數的太快了,必須放慢速度,重來一遍。

“一……二……三……”安知用慢一百倍的速度數著。忽然,他感覺到了身體的停頓,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,原來胡雪亭沒有說話下令,而是揮手暗示什麽的。

安知依然沒有睜開眼睛,他飛快的在腦海中重新醞釀了一遍言詞,他的機會不多,必須用最深刻的大義感動胡雪亭!

“噗!”一道劇烈的痛楚從安知的背上傳遍了全身。

“啊!”安知慘叫著,倉皇睜開眼睛。四周空蕩蕩的,哪裏還有胡雪亭等人。

“一!”一個士卒大聲的數著數。另一個士卒拿起木棍,淡定的瞅了一眼肝膽俱裂的安知。

“噗!”又是一道劇痛湧入安知的心靈。

“啊!”安知慘叫,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是絕望,多少是痛苦。

“二!”士卒一絲不茍的數數。

帳篷之中,寧夏又驚又喜。沒了安知搶風頭,自然是該大喜的,但胡雪亭的蠻不講理超出了他的估計,就算是山賊大當家也不至於如此的蠻橫。

寧夏微微低頭看著地面,接下來,他該怎麽做?胡雪亭到底是什麽性格?帳篷外安知的慘叫聲傳進了他的耳朵,讓他微微有些恍惚。

明明是完美的計劃,為何出現了如此巨大的偏差?準備好的曉之以理,誘之以利,動之以情,為何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,就有一個被殺,一個被重打?

錯在什麽地方?

寧夏努力的深呼吸,必須想明白錯在什麽地方!他悄悄的擡頭看了一眼胡雪亭,那普普通通的年輕女子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昏君暴君胡雪亭啊!

寧夏猛然醒悟了,錯了!錯了!那傳說中被說客用理、義、利、情成功打動的人都是老頭子啊!什麽皇帝,什麽大將,什麽丞相,全部是中年以上的老頭子啊!

就沒有見過一個年輕人被說客用理、義、利、情打動的!

除非是美人說客對英俊將軍!

寧夏眼神幽怨無比,該死的,胡雪亭是個女的!他們一開始的策略就錯了!他們應該放棄所有的理、義、利,把全部的技能點都點在“愛情”上的!

寧夏微微閉上眼睛,現在哽咽著哭泣他其實深深的愛慕著胡雪亭,還來得及嗎?愛之深,恨之切能忽悠過去嗎?寧夏毫無把握。

“你怎麽可以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呢?”林靜茹大聲的指責胡雪亭。“你仗著有雄兵百萬,殘害百姓,塗炭生靈,雖然我等人微言輕,但我等一心為百姓為蒼生,秉持天下正義,為民做主,為民伸冤的真心天地可鑒!”

林靜茹憤怒的說著,幹脆站起來,伸手指著胡雪亭,厲聲道:“蕭瑀哪裏得罪了你,我等不知道,江南東道百姓也不知道,你與蕭瑀有仇,你去找蕭瑀啊,打他殺他都行,那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,關江南東道的百姓什麽事情?你想要奪取天下,去奪啊,江南東道的百姓又不會攔著你,你為何要屠殺湖州的百姓,威脅餘杭的百姓?世道艱難,活著已經不容易了,你為何要再火上澆油?我等百姓只想好好的活下去,就那麽的難嗎?”

寧夏一怔,佩服的看著林靜茹,平時看得都是什麽書啊,竟然學刁蠻公主面斥其非,但是……“深情”,“直來直去”,“大義勸諫”等手段全部失敗了,只有試一試刁蠻任性的亂罵了。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邊林靜茹,淡粉色的衣衫,碧綠的玉石發簪,手腕上的銀鐲子造型古樸,透著深深的歷史韻味,以及家中有錢,從小被人寵著長大,單純不知世事的善良。

寧夏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安然,最後一張底牌終於開始見效了。

寧夏和安知帶著林靜茹一起來勸諫大越皇帝胡雪亭,真的是吃飽了撐著,或者好心到分功勞給林靜茹?就算林靜茹長得貌若天仙,就算林靜茹家中有良田千傾,就算林靜茹對他們崇拜的不得了,他們也絕不會憑空非給林靜茹天大的功勞。

他們帶林靜茹一起同行,只是為了此刻!

寧夏看看慷慨激昂的林靜茹,又看看被胡雪亭抱在懷裏打瞌睡的小雪嵐,確定胡雪亭一定會心軟。林靜茹是一個多麽單純的人啊,以為世界只有黑和白,以為人人都是真善美,以為百姓的內心都是善良的,壞人都是可以教育的,殺人狂可以感化的……如此幼稚單純的林靜茹,難道不是無數冷酷殺人狂最最最喜歡的人物嗎?

胡雪亭殺人如麻,一定認為身邊的人個個心機深沈,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單純不造作的女子,然後真心地憐惜她,認為世上有如此單純的人乃是上天最後的恩賜,萬萬不能被俗世玷(汙)了,深情的站起來,艱難的道:“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,我可以放過餘杭百姓。”

寧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無比的深情,林靜茹留在胡雪亭的身邊是做女官還是做妃子不關他的事情,他只要努力扮好正人君子,在林靜茹發達之後,深情的看著林靜茹,不言不語,然後林靜茹就會主動的給他謀取官職了。

“……能力越大,責任越大!”林靜茹繼續怒斥胡雪亭。小雪嵐在胡雪亭的懷裏揉著眼睛,誰這麽吵?

“來人,把他們三個人都殺了。”胡雪亭淡淡的道。

什麽!

林靜茹寧夏震驚的看著胡雪亭。

“你果然是昏君暴君!”林靜茹憤怒的指著胡雪亭道,反正要死了,就罵個夠。

“兩國交戰,不斬來使!”寧夏再也沒了風度深度深情感情,大聲的吼叫。

“小小姐!”王奶媽也低聲叫著。就算是她這麽愚蠢的人也看了出來,這三個年輕人雖然有些小算盤,但做的確實正義之事,殺了就是誤殺好人。

“是啊,他們三個都是好人。”胡雪亭認真的道,寧夏,安知,林靜茹前來勸阻她當然是有求名求利之心,但這與是不是好人沒有一點的關系,誰說好人就不能有名利自心了?能夠站出來冒險勸阻大軍屠殺餘杭郡,不論動機是什麽,這行為就是值得誇獎的。

寧夏死死地盯著胡雪亭,幾乎吼叫著:“那為何你要殺了我們!”明明可以容忍他們的小算盤,判斷他們是好人,為什麽還要殺了他們。

“因為你們三個開了一個惡劣的開頭。”胡雪亭淡淡的道。

“你們三個口口聲聲是餘杭的使者,其實卻無官無職。”胡雪亭道。一群官員微笑,寧夏等三人以為冒充官員很容易,卻不知道只是一眼,他們就看出了這三人不但不是官員,連這三人的家人好友都沒有任何一個是官場中人。

“我們只說是餘杭的使者,沒說是江南東道的使者,我們是餘杭百姓派來的使者!”林靜茹大聲的道。

“瞧,這就是朕要殺你們的原因之一。”胡雪亭笑了。破壞規則無所謂,厚顏無恥也無所謂,胡雪亭做這種事情多了去了,但從來沒有像林靜茹那樣的自以為是真理。

“在你的心中,以為你可以詭辯的東西就都是對的,是真理,朕若是不殺了你們,天下人只會以為只要詭辯就能得到真理,朕如何管理天下?”胡雪亭冷冷的道,攔火車的門,攔飛機的門,哪一個人不是以為自己詭辯的理由正確無比,不是以為只要有詭辯,就可以並且必須得到想要的結果?

“朕不能開這個先河。”胡雪亭的聲音冰涼。

“我們為了大義而來,就算有小錯,也是瑕不掩瑜!”林靜茹奮聲抗辯。

“這是朕要殺你們的第二個理由。”胡雪亭認真的道。

“為了大義,就可以做壞事,為了好結果,就能允許中間過程的錯誤,並且用花言巧語掩蓋,朕不認為這是對的,但是,朕也不會因此殺了你們,打你們幾十大板也就夠了。可是,你們所謂的瑕不掩瑜的‘瑕’,是什麽呢?只是欺騙了朕?”胡雪亭盯著她道。

“欺君之罪,已經足以殺了你們了。”她冷笑著,“以為犯了死罪也可以赦免,你們是不是吃錯藥了?”

“但是,你們的‘瑜’更奇葩。”胡雪亭道。“你們竟然以為可以呵斥朕,以為可以把朕罵的狗血淋頭,以為朕會唾面自幹,以為你們可以踩著朕的腦袋站到大義的頂端。”

“朕今日若是放過了你們,允許你們這麽做,笑瞇瞇的誇獎你們都是好人,你們做的對,給你們一個大大的官職,你們猜,明天會不會有幾十萬人在朕的皇宮外排隊,等著唾罵朕?後天,會不會有人進一步想到用更激烈的方式,比如打醒朕,打醒朕的妹妹?”胡雪亭冷冷的看著林靜茹,這是一個看戲文看傻的孩子,傻白甜而已,以為年輕漂亮站在正義的一邊直言直語,就可以做任何事情而不付出代價,就可以成為人生贏家。

林靜茹驚恐的盯著胡雪亭,她就是這樣想的!所有的戲曲當中,那些傻白甜但是心懷正義的女孩子都會完美幸福。

“朕殺你們的第三個理由,是因為你們愚蠢。”胡雪亭繼續道。

“朕要屠戮江南東道的聖旨傳遍了天下,江南東道的百姓想要活命只有兩條路,要麽打敗朕,要麽投降,十抽一殺,三抽一從軍。可是,你們竟然想要開辟第三條路,讓朕收回朕的聖旨。”

“你們何德何能,可以讓朕自己打自己的臉?”胡雪亭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的殺氣,只有深深的遺憾。

“若是你們聰明,就該知道朕屠戮江南東道背後的無奈,但你們看不懂,偏要做不可為之事,朕不殺了你們,朕的心血豈不是白費,江西百萬百姓,湖州數萬百姓,豈不是白死?”

“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,誰擋在朕的前面,縱使是聖人再世,朕也只能殺了。”胡雪亭冷笑,為了重新挽回變態惡魔的名聲,當真是神擋殺神,佛擋殺佛。

“就為了這些,你就要殺了我們?”林靜茹憤怒無比,胡雪亭的每一個理由都是爛理由,她都不服。

“朕給過你們機會。”胡雪亭冷冷的看著林靜茹,這個女孩子真的不夠聰明。

“朕讓朕的皇妹接見你們,你們卻沒有抓住機會。”當林靜茹等三人見到接見他們的是才十歲的長公主胡雪嵐的時候,就應該意識到事情與他們預料的有巨大的差異,而懸崖勒馬,規規矩矩做事或撤退。

“朕射殺了你們當中的一個,你們不理解;朕派皇妹接見你們,你們不理解;朕打了你們中的一個,你們還是不理解,偏要往死路上走。”

“朕只能用你們的性命,簡簡單單的告訴你們一直不理解的道理。”

“挑戰皇帝的權威只有死路一條!”胡雪亭冷冷的道。

林靜茹臉色大變,終於覺得世界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。

“今日借你的人頭告訴天下人,好人善人聖母聖父,只要擋住了朕的路,朕照樣一劍殺了。”

林靜茹、寧夏、安知三人的人頭掛在了樹上,三個好人被殺的消息飛快的傳遍了軍營。

虞世基看看心懷不忍的佘戊戌等人,輕輕地嘆氣:“怎麽,你們還沒有明白聖上為什麽要殺林靜茹三人?”佘戊戌搖頭,當然明白,若是對林靜茹三人心慈手軟,這殺人立威的大計就會再次失敗,說不定就會有更多的人對胡雪亭不以為然了。

“唉,你們真是愚蠢啊。”虞世基苦笑,“聖上要殺這三個人,一劍就殺了,何必廢話這麽多?”

佘戊戌等人一怔。

“聖上那些話,是說給我們聽的。”虞世基嚴肅的道。大越國的官場松散的很,幾乎是靠著感情和義氣維持著整個官場,但是,這卻不是一個國家應該有的體制。

“聖上是告訴我們,別以為是聖上的親信,別以為和聖上同甘共苦過,別以為是聖上的嫡系中的嫡系,若是壞了聖上的大事,聖上照樣不念舊情,斬下我們的腦袋。”虞世基嚴肅的道,君是君,臣是臣,千萬要記得分清楚。

一群官員點頭,她們怎麽會壞了聖上的大事呢。

“務必時刻反省,別誤了卿卿性命。”虞世基提醒著,大越國的官場單純的菜鳥太多,不如此警告一番,以後遲早出事。

“聖上用心良苦,你們都記住了。”虞世基道。

【作話】

2019.06.23.19:36修改錯字,感謝讀者“回涼”捉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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